312 战碑遗刻,天妖法相-《万古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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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红色的潭水寂静无波,倒映着溶洞顶部零星的矿物微光。云易盘膝坐在寒潭边,周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暗金色光晕中,那是《太一真解》运转时自然散发的异象。

    三日了。

    自那日险死还生、夺下破戮枪尖遁入此地,已过去整整三日。这处净煞寒潭确实神异,潭水散发的清灵之气不断洗涤着他体内残留的古战煞气与枪意反噬的暗伤,配合丹药之力,他的伤势已恢复了七八成。消耗殆尽的暗金色妖元也重新充盈起来,在经脉中奔腾流转,比受伤前似乎更加精纯凝练了几分。

    最让他惊喜的是识海的变化。经过与破戮枪尖中远古枪意的生死对抗,他的神魂虽受重创,但在恢复过程中,却意外地变得更加坚韧,神识覆盖范围扩大了近三成,对细微波动的感知也敏锐了许多。更重要的是,他对“破灭”、“锋锐”意境的感悟,因亲身承受了那无上枪意,竟有了质的飞跃。如今他运转《太一真解》时,妖元之中自然而然便带上一丝锐不可当的破灭气息,威力大增。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云易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暗金光芒一闪而逝,随即恢复深邃。他伸手一招,躺在一旁的破戮枪尖“嗡”地一声轻鸣,飞入他手中。

    这三日,他除了疗伤,大部分心神都用在与此枪的沟通上。此枪虽残,但灵性未失,甚至极高。它似乎认可了云易以精血和同源妖元为引建立的初步联系,不再抗拒他的掌控,但也仅限于初步掌控。

    云易能感觉到,枪身深处那浩瀚如海的恐怖枪意和磅礴能量,依旧如同沉睡的凶兽,绝非现在的他能够真正引动。那日绝境下爆发的一枪,更多是机缘巧合下的共鸣,而非他自身实力的体现。

    “想要真正驾驭你,任重道远啊。”云易轻抚枪身,入手冰凉,那暗金色的龙鳞道纹在指腹下传来微弱的脉动,仿佛有生命一般。“不过,至少目前,多了一张保命的底牌。”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浑身骨骼发出噼啪轻响,状态已然恢复至巅峰。是时候离开这里,继续深入古战场了。

    收拾好布下的简易禁制,云易最后看了一眼这处救命的寒潭,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溶洞另一侧一条更为幽深、隐隐有气流涌出的裂缝走去。根据之前的观察和感知,这条裂缝的气流中夹杂着更浓郁、更古老混乱的煞气与破碎能量,显然是通向古战场更深处。

    裂缝蜿蜒向下,地势愈发陡峭。空气中的煞气浓度再次提升,而且性质开始变化,除了腐朽、死寂、怨念,还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凝固时空的沉重威压。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巨大的爪痕、剑痕,以及一些早已黯淡、却依旧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奇异符文残留,显然是当年激战留下的痕迹,历经无数岁月而不灭。

    又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隐约传来轰鸣的水声。拐过一个巨大的弯角,眼前景象让云易微微一顿。

    裂缝的尽头,竟是一条奔腾的地下暗河!河水呈现诡异的暗红色,如同粘稠的血浆,奔流不息,发出沉闷的咆哮。河面宽阔,不下百丈,对岸隐在翻滚的血色水汽之后,看不真切。而暗河的上方,并非岩石穹顶,而是一片混沌扭曲、不断有细碎空间裂缝生灭的虚无!无数破碎的兵刃碎片、巨大的骨骼、乃至残破的建筑碎块,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在暗河上空,缓缓飘荡、旋转,构成一幅诡异而震撼的景象。

    “血煞冥河……”云易脑海中闪过一个在灰爪族长记忆角落里的名词。据说这是天荒古战场深处特有的凶险之地,河水由最精纯的古战煞气和强者鲜血混合而成,腐蚀性极强,且能污秽法宝、侵蚀神魂。河面上空则充斥着混乱的空间裂缝和不稳定的禁制碎片,飞渡的风险极大。

    “看来,想要继续深入,必须渡过此河。”云易观察着奔腾的血河和上方危险的空间。直接涉水而过显然不明智,那血煞冥河的腐蚀力,恐怕地级强者也不敢长时间浸泡。

    飞行?上方那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和禁制碎片,更是致命。

    他目光扫向河岸两边。忽然,在右侧下游约百丈处,河岸边的岩壁上,他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人工开凿的痕迹——那是一个嵌入岩壁的、古朴的石质码头,码头边,还系着一条……小舟?

    不,那不能称之为舟,更像是一具巨大无比的、森白色的骨骸,被粗糙地掏空、固定,形成了一种简易的筏子。骨筏长约三丈,通体莹白,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其上散发出的淡淡威压和一种水属性妖兽特有的气息。

    “远古玄水冥鳄的骸骨制成的渡筏?”云易走近细看,心中讶异。玄水冥鳄乃是上古凶兽,成年后至少是地级实力,其骨骼蕴含玄水之力,不惧血煞侵蚀,且能在冥河中保持稳定,确实是渡河的绝佳材料。看来,早有前辈修士或妖族发现了此地,并留下了这渡河工具。

    骨筏之上,还残留着些许使用痕迹,以及几道浅浅的、不同性质的爪痕或武器划痕,显然不止一批生灵使用过它。骨筏一端,系着一根非金非铁、漆黑如墨的锁链,牢牢固定在码头石桩上。

    “既有人留筏,说明对岸必有值得探索之处,也说明此筏可用。”云易没有贸然登筏,而是先以神识仔细探查骨筏和周围,确认没有陷阱或暗藏的杀阵。又检查了那黑色锁链,材质奇特,坚不可摧,且似乎能一定程度上隔绝血煞之气的侵蚀。

    确定没有明显危险后,云易不再犹豫,轻轻一跃,落在骨筏之上。骨筏微微一沉,随即稳稳浮在血河水面,果然丝毫不受血煞之气的侵蚀。

    他解开锁链,以妖元催动,骨筏便如同离弦之箭,向着对岸破浪而去。暗红色的血水拍打在莹白的骨筏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冒起缕缕青烟,却无法损伤骨筏分毫。上空偶尔有细小的空间裂缝划过,也被骨筏自然散发的玄水之力微微排开。

    渡河过程出奇地顺利。约莫一炷香后,骨筏抵达对岸。这边河岸同样有一个简陋的码头,码头上竖立着一块半人高的暗红色石碑,石碑上刻着几个潦草却力透石背的妖族文字:

    “渡河者,慎入葬兵谷。”

    字迹斑驳,带着一股惨烈的杀伐之气,显然留字之人当时心境激荡。

    “葬兵谷?”云易记下这个名字,将骨筏重新系好,也许日后还会用上。他抬头望向河岸后方,那里煞雾更加浓重,隐约可见扭曲的山影和冲天而起的、各种颜色的微弱宝光,但更多的是一种死寂与肃杀。

    深吸一口气,云易握紧破戮枪尖,迈步踏入浓雾之中。

    葬兵谷,名副其实。

    一踏入这片区域,景象与之前又截然不同。这里没有太多高大的山岭,而是一片相对开阔、布满了无数大小不一坑洞的荒芜谷地。地面不再是泥土,而是混合了金属碎屑、骨粉和一种暗红色砂砾的奇特物质,踩上去坚硬无比。

    空气中弥漫的,除了浓得化不开的煞气,更有一股股纵横交错、历经万古未曾消散的凌厉“兵煞之气”!这些兵煞之气属性各异,或锋锐无匹,或厚重如山,或炽热如火,或冰寒刺骨……彼此冲撞、纠缠,形成了一片混乱而危险的力场。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谷地中随处可见的、各种各样的兵器残骸!断剑、折戟、崩碎的刀斧、锈蚀的长矛……密密麻麻,插满大地,如同一片无边无际的兵器坟场!

    许多兵器尽管残破,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灵光或令人心悸的凶戾之气,显然生前品阶不低。更有一些巨大的、如同小山般的奇异金属造物残骸,半埋土中,形制古怪,非今人所能理解。

    然而,比这些兵器残骸更让云易在意的,是谷地中零星矗立着的一些巨大的、颜色各异的石碑!

    这些石碑高达数丈乃至十数丈,材质非金非石,上面布满了刀劈斧凿、神通轰击的痕迹,但主体依旧屹立不倒。每一块石碑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形态的古老妖族文字、图画,乃至一些玄奥莫测的道纹符印!石碑本身,更散发出强弱不一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强大威压和道韵!仿佛每一块石碑,都承载着一位绝世强者最后的执念、传承,或者……战败的不甘!

    “古战碑!”云易心中震动。他曾在一些典籍杂记中看到过关于古战场的描述,提及有些绝世强者在陨落前,或因不甘传承断绝,或因留下警示,会以最后的力量凝聚毕生所学或感悟,化作不朽战碑,留存于世。这些战碑对于后来者而言,既是无上机缘,也可能蕴含致命危险,因为其中往往残留着强者不屈的战意或考验。

    眼前这葬兵谷中,竟有不下十块这样的古战碑!虽然大部分碑文黯淡,威压微弱,显然历经岁月消磨,传承已近消散,但仍有几块,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云易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兵煞之气特别浓郁、空间隐隐扭曲的区域,朝着距离最近、一块散发着淡淡暗金色光芒、高约五丈的古战碑走去。这块战碑的威压相对平和,但那股暗金色的光芒,与他体内的妖元和破戮枪尖隐隐有微弱的共鸣。

    走近了看,碑身呈暗金色,布满裂痕,但主体完好。碑面之上,刻着的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幅连贯的、略显模糊的壁画!壁画的内容,似乎描绘着一场惨烈到极致的战争,无数形态各异的妖族、乃至一些非人形的恐怖存在,在星空中、在大地上厮杀。

    壁画中央,隐约可见一尊顶天立地、头戴冠冕、身披星辰袍服的模糊身影,手持一口大钟(壁画过于模糊,钟形并不清晰),与数道同样气息恐怖的影子激战,打得星辰陨落,虚空崩裂……

    虽然壁画模糊,但云易在看到那尊头戴冠冕的模糊身影时,心脏没来由地剧烈一跳!识海深处,那枚一直静静悬浮的暗金色钟影碎片,竟也微微发热,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悸动!仿佛遇到了同源的气息!

    “这是……”云易屏住呼吸,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凝神继续观看。

    壁画的后半部分,那尊头戴冠冕的身影似乎陷入了绝境,最终,画面定格在其崩碎、大钟哀鸣四散的凄惨一幕。而最后几幅壁画,则描绘了一些光芒(疑似传承或宝物)从崩碎的战场坠落四方,其中一道微光,坠向了一片血色的、贫瘠的大地。

    壁画到此戛然而止。碑身下方,则用另一种更加古老、难以辨认的妖文,刻着几行小字。云易结合灰爪族长的记忆和壁画内容,勉强辨认出其意:

    “皇倾天阙,钟碎道殇。吾,金翎妖帅,奉皇命断后,力战而竭,葬兵于此。留此残刻,以待有缘。后来者,若见吾皇遗泽,当继其志……”

    后面还有字迹,但碑身从此处断裂,后面的内容已不可见。

    “皇倾天阙……钟碎道殇……金翎妖帅……”云易喃喃重复,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壁画和残文,似乎指向了那传说中的远古天妖皇庭的崩塌!那口碎掉的大钟……难道就是灰爪族长提过的、皇庭的象征“混沌钟”?那头戴冠冕的身影,莫非就是……东皇太一?

    而这位立碑的“金翎妖帅”,似乎是皇庭的一位大将,在此断后战死,留下了这块记载着皇庭崩塌一角的战碑!

    “原来如此……这天荒古战场,恐怕不仅是寻常的古战场,更可能涉及远古皇庭崩塌的终极一战!这葬兵谷,或许就是当年一处重要的战场,甚至是那位金翎妖帅最后的葬身之地!”云易思绪飞转,许多线索串联起来。自己识海中的钟影碎片,得自血沼部地下遗迹的《太一真解》传承,与这壁画中的大钟、与那尊皇者身影……难道真有某种关联?

    就在他心神激荡,仔细观摩壁画,试图从中领悟些什么,或者寻找更多线索时——

    “嗖!嗖!嗖!”

    数道凌厉的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急袭而来!伴随着浓烈的妖气与毫不掩饰的杀意!

    云易虽在观摩战碑,但警惕之心从未放松,在破空声响起刹那,他便已心生警兆,太一真行身法瞬间发动,身影如同鬼魅般横移数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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